大山的爹么年轻的时候家乡遭灾了,全家跑出来逃荒到南边,当时大山的阿么怀着身子流了产,一道的瞧着大山的阿么是个拖累就把他们赶出去了。大山的爹是个老实忠厚的汉子,对着自己哥儿是真的好,看着奄奄一息的夫郎,去了药馆求大夫给瞧瞧,说是自己愿意给大夫家为奴。
正好碰上刘掌柜,刘掌柜瞧着大山爹有情有义,就帮着大山爹请了大夫,保住了他家夫郎的命。至此之后,大山爹么就跟着刘掌柜,忠心耿耿。而大山更是大山阿么调养了很多年才生了个小子,刘阿么对着大山很是疼爱,虽然说是伙计可也算是子侄辈。
当年,刘掌柜卖了铺子家什,到这边来,大山爹么二话没说也跟着他来。现在,大山爹帮着刘掌柜跑跑买卖,大山阿么在家没事,就到铺子里给大山和刘掌柜烧烧饭,洗洗衣裳。
因着有这层关系,大山一家也是知道刘掌柜和方志远之间的纠葛的。虽然大山一家子一开始觉得方志远太厉害了,有些得理不饶人,可也不敢得罪,毕竟他只是刘掌柜的孙婿。刘掌柜都没什么立场说他,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外人。
后面看着,虽然方志远拦着刘掌柜回去,可也没有不闻不问,时常带些东西来看看刘掌柜。看行事作风也算正派,再听闻刘阿么这些年的苦日子,他们也只能暗恨那吴家的人害人不浅。
再后来,又知道方志远还过继了小子继承了刘掌柜的门庭,他们就一句话也没了。只想着方志远能看在刘掌柜年纪大,对着他们好的份上,多来看看刘掌柜,当然,要是哪天方志远能接刘掌柜回去一家团圆那就圆满了。
为此,大山看着方志远带着孩子来,趁着刘掌柜解开钥匙的空隙,有心为刘掌柜表表功,故意说道:“老人都是隔辈亲,隔辈亲,我原先还不乐意听。现在总算明白了,大伯,你巴巴的求了人弄来的老仓米和银鱼干就是为着我两个小侄子吧。果然是小的吃香,不过,要我说,咱家这两个小娃娃,怎么看怎么讨喜,也不枉大伯这个长辈这么惦记着。”
刘掌柜知道大山是好意,可也知道方志远和方曾都是心思灵敏的人,怕他们以为自己是故意做拿事情做伐子表功,心里厌了自己,不愿意让孩子和他亲近。忙堆起笑说道:“哪有的事情啊,大山,你快去拿东西吧。晚了,孩子们得饿了。”
看着大山走了,刘掌柜想想还是解释道:“大山这个孩子,看着我喜欢孩子,故意给我邀功的。你们别介意啊,我知道自己对不住……你们能来看看我,我就已经很高兴了。”
方志远和方曾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,老仓米又名黄金米,虽然夸张,可这米却是实实在在的好米,要不是产量少,本来是要上贡的。每次一出米,上面的达官贵人家就收走了,就是外面流出了一些,也得一斤按银子单位算。相比之下,银鱼干虽然作为南边特产倒是不显得珍贵了。可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,这东西不用想也知道花了刘掌柜不少力气。
方志远说道:“刘掌柜,你不必如此,长辈的事情我们也不好插手。可你疼爱两个小的的心,我们都是明白的。不过,两个孩子都小,也不能太折腾,刘掌柜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,凡事多多照顾自己。”
潜台词就是,长辈的事情我们小辈不做评论,你也不用巴巴讨好,一个人在外,还是多留些银钱在身上傍身就好了。
刘掌柜忙说道:“没事,我一把老骨头了,整天清闲的很。再不动动,身子骨都生锈了。我听人说,这老仓米给三岁孩子以下的吃,不管是磨成米糊糊,还是煮粥,都是极养人的。那银鱼干切成蓉,和蛋一起炖,许多孩子都喜欢吃。”
说着,看着绕着长凳走的两个小的,眼睛里闪过慈爱。怕方志远回绝,又解释道:“你们也别听大山瞎吹,这米是一个老客商带的,正好我瞧见了,给我均了些。银鱼干也不是怎么值钱的东西,没费多大的事情。”
方志远看看方曾,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。刘掌柜把事情说到这个地步了,他们恐怕也推不掉了。福生和福运可不知道他家爹爹的为难,特别是福运本就个能躺着绝对不坐着,能爬着绝对不走着的主,他能支撑这么久都是他爹往常给的奖励好。
可现在他都跟着他哥走了这么长时间了,他家阿么和太嬷嬷,怎么还没来抱抱他,亲亲他,夸夸他呢。福运睁着大大的眼睛,小脾气上来了,大家忘记他,他就自己找存在感,小屁股往地上一坐,“呜呜”的哭了起来。
方志远还没动作呢,刘掌柜赶紧抱起来哄着,方志远就知道要糟了。他家的小子他知道,虽然老二娇了些,可聪明着呢。往常在家要是哭了,家里人都是先等他哭一会,当然大部分是老二光打雷不下雨的情况下。等他瞧着没人来,哭声慢慢小了,刘阿么或是刘庄就去哄几句,抱抱亲亲,也就行了。
可要是他一哭就去哄,好吧,等着被他闹的不行吧。这不,明明只想哭两声吸引一下注意力的福运,遇到巴巴心疼他的刘掌柜,马上哭的哄都哄不住。
刘掌柜急的是团团转,朝着面无表情的方志远看去,一向对着方志远很是和蔼甚至有些低声下气的刘掌柜,听着小孙孙的哭声立马给了不闻不问的方志远两个谴责的眼神。
方志远却是抱起了福生,一副要走的模样。福生被弟弟的哭声弄的有些呆呆的,被自己爹抱起来还有些小迷茫。虽然他还没回说话,可方志远就觉得这孩子的眼睛里写:怎么了?弟弟怎么哭了?
福运一看自己爹竟然要走了,也顾不上哭了,两只胳膊往前倾,一副要方志远抱的可怜模样。瞧着福运不哭了,方志远着才转过身来,把福生放下,抱抱亲亲福运,果然,福运就高兴了。
刘掌柜也抱起福生来,掂了掂,夸着他说道:“好小子,长的真够结实的。”福生在这个陌生爷爷的怀里不迷茫了,立马把小头转过去,看着爹被弟弟占着,小家伙立马朝着方曾,“呜呜”了两声。
怕福生哭,方曾抱过了福生。刘掌柜看着小孙孙,心里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失落。这个是大山也进来了,手里端着盘子,米香蛋香,让两个小的立马朝着大山看去。
刘掌柜瞧着,忙说道:“方当家的,方家小子。两个娃一定饿了,你们先喂他吃些东西吧。”
方志远没推辞,两个小的吃饭也好玩。自从两个小的能站着之后,饭都是刘庄和刘阿么一个人喂一个。要是方志远喂的话,就麻烦了,要刘阿么和刘庄一个人抱一个小的坐好,他很公平的一人一勺才能把两个小的安抚好,他要是敢多喂谁一勺,好吧,下场都是哭声震天。
方志远刚刚也看到了福生不要刘掌柜时,刘掌柜眼睛里的失落与黯然。想想,对着刘掌柜说道:“刘掌柜,要不你来喂吧。我和舅舅一个人抱一个抱好了,你一个人一勺的喂,不然,两个小的可就要闹了。”
刘掌柜一听喜出望外,立马接下了这个可以近亲小孙孙的活计。炖的水水的嫩嫩的银鱼干蛋羹,两个小的果然爱吃,一大碗都给他们吃光了。倒是熬的粥他们吃的少,刘掌柜看着两个小的食量好,心里更开怀了。
小孩子都是好哄的,吃了刘掌柜喂的饭,两个小的终于不像先前那样排斥刘掌柜了。虽然还是不熟悉,可也不会被他抱抱就哭的厉害。方志远把两个小的放到里屋去,刘掌柜和两个小的在里面玩了一会。瞧着两个小的睡了,方志远喝方曾带着两个小的就准备回去了。
刘掌柜把米和银鱼干拿出来给他们带着,方志远推不过,悄悄的在刘掌柜的柜台的账本里夹了五十两的银票。
几个人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刘掌柜,去了陈家。陈阿么家的大孙子半年前刚刚娶了夫郎,现在有了三个月的身子。陈家家里事情多,陈阿么毕竟也年纪大了,陈墨和房曾商量,在娘家多住上天数帮衬一下。
所以,回来的时候,就是方志远他们一家。好在早上来的时候赶了两辆骡车,回去也方便。婉拒了陈家的留饭,刘庄背着一个,抱着一个,方志远赶着骡车就回去了。
☆、107·意外
回去的路上,方致远和刘庄都很有意识的避开了刘掌柜这个话题。刘庄虽然同意让方致远带着孩子去看看刘掌柜,一是看在他爹的面上,二是生了恻隐之心。可他和方致远知道,也就紧限于此了。
人都有个亲疏远近,即使大道理说的再好,可心里那道坎又有几个人能过的去的。刘庄每每瞧着他嬷嬷花白的头发,厚厚的手茧,心里就越发的不待见刘掌柜。这个本该是他嬷嬷最为重要和依赖的人,却重重的辜负了他嬷嬷。
为此,他能怜悯,能迁就,那是在嬷嬷的幸福没有被动摇下。刘庄不愿意去看刘掌柜,也是从心里害怕,有一天,他嬷嬷知道自己丈夫背叛了他,连他的孙子也背叛了他。在刘庄心里,刘掌柜就是嬷嬷的对立面,他早早的就选在了嬷嬷这边。
福生和福运吃饱了就睡,骡车的颠簸都没把他们吵醒。刘庄心细,走到半道让方致远停了下来,给两个小的把尿。方致远停好骡车,和刘庄一人抱着一个下来尿尿。刚刚掀开小衣裳,福生的怀里就掉出一张东西。
方致远拿在手里瞧了瞧,是镇上东面街市的一间铺子的地契。刘庄显然也看到了,他解开福运的衣裳,里面同样也有一张地契。夫夫两个相互看看,都明白这个是刘掌柜塞进来的。
刘庄看着地契,半响没说话,苦笑的摇了摇头,对着方致远说道:“我情愿他更狠心无情些,那样,咱们的处境也不会这么为难。”
方致远说道:“要不,咱们把地契送回去。东街的铺子一个最少要两百多两,这儿差不多得五百两银子。既然我们不认他,那也就不能要他的东西。阿庄,你是怎么想的。”方致远其实无所谓,刘掌柜前些日子虽然给他说清点财产他推了,可他也知道以后这事情还是落在他家小子身上。他们没得选,毕竟,刘掌柜的身份在那,巴着求着,依着刘庄的外强内软,做到保护好刘阿么就很不错了,其他的却是推不掉了。
出乎意料的是,刘庄看看两个孩子说道:“不用,咱们下次过去的时候带些贵重的东西给他。要是现在送回去太打他的脸了,毕竟是长辈。我们已经远着他了,连他对孩子们的心意都拒绝的话,他怕是……,他是我爹的亲生父亲,是刘家的一家之主,这个就算我们再不承认也不行。福运是现在姓了刘,以后,他的家产十之八、九都是福运的。不管我们愿不愿意,从他回来的时候,这条路就已经定好了。”
方致远听着刘庄的话,心里承认刘庄的话,从刘掌柜孤身一人回家乡之时,他们就是再不愿意,刘掌柜的养老送终就是他们的了。当然,以刘掌柜的身价和以前的做的事情,养老这项他是没脸提的。可送终却是他们的事情了,特别是他家福运过继给了刘家,就是刘掌柜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。他再三的推拒刘掌柜,也是怕刘庄心中不高兴。
就是方致远再矫情,他也不会说最后这银钱他会推出去。毕竟,事实在这,这也方致远渐渐软化的原因之一。既然最终受好处的是他儿子,那么他就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,处处的辖制刘掌柜。只要不是刘阿么的问题,方致远其实都还好商量。
特别是今天瞧着刘掌柜对着两个小的的神情,方致远虽然还有些别扭放不开姿态,可对着刘掌柜这个孩子的长辈还是认可的。对他孩子好的人,他是不嫌多的,他冷眼瞧着刘掌柜这么些时日,发现,三十年前的刘掌柜可能是个愣头青的烂好人,三十年后的刘掌柜却是知世情懂世故了。
要是刘掌柜没改变像过去那样先人后己,以牺牲为荣的话,方致远是绝对不会把孩子给他看的。他宁愿孩子自私些,也不愿意要他们被所谓的道德仁义绑着,架起来做好人,被好人。
两个人去了一趟镇上多了一些心事回来,刘阿么在林诚家的玩了半天,大壮定好了夫郎,是赵家村的一户人家。说起来和大壮的阿么的娘家还是未出五服的亲戚,那个哥儿叫赵竹,比大壮小一岁,长的清秀可人,家里的活计也做的好。大壮被他阿么带着远远瞧过一眼,心里很是满意。
方致远一家四口去了镇上,刘阿么无事可做,就去林家说说话。林诚家的这些日子都在准备着给大壮下聘去,刘阿么去了正好做参谋,毕竟,刘阿么也是有经验的人了。
两个老嬷嬷说着话,一时间说的尽兴就忘了时辰。最后,还是方致远来了林家送东西再把刘阿么接回去了。刘阿么一瞧家里的人都回来了,立马不和林诚家的说东说西了,赶紧回去带小孙孙去了。
方致远知道大壮定亲,他和大壮从小玩到大的情谊知道了他的喜事,除了打趣他以外,自然要给他送些东西。正好家里有上次去南边留下来的布料,方致远来了两匹,一匹给大壮,一匹给大壮的那位。
林诚家的瞧着那布料,笑容更深了,拉着好好的夸了方致远一顿。最后,走的时候,林诚家的还和方致远说等大壮成亲的时候,一定要把他家的两个宝宝抱过来在大壮的新床上滚一滚,让大壮也一次抱两个娃。